(歷史軍事、軍事、未來)中國儒學史.現代卷(出書版)/免費全文/胡軍/小說txt下載/唐君毅,梁漱溟,孔子

時間:2018-05-17 05:45 /免費小說 / 編輯:折原臨也
火爆新書中國儒學史.現代卷(出書版)是胡軍所編寫的現代歷史、宅男、無限流類小說,故事中的主角是唐君毅,孔子,錢穆,內容主要講述:但如說“哲學始於分析,解釋經驗”或“分析解釋經驗中之實際底事物”,就有可能再次走上傳統形上學的老路,即“未免著於形象”,過於“拖泥帶

中國儒學史.現代卷(出書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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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儒學史.現代卷(出書版)》試讀

但如說“哲學始於分析,解釋經驗”或“分析解釋經驗中之實際底事物”,就有可能再次走上傳統形上學的老路,即“未免著於形象”,過於“拖泥帶”。於是,馮友蘭對邏輯分析方法的物件作了一步的規定。他認為,“以邏輯分析方法講形上學,就是對於經驗作邏輯底釋義”。而“我們所謂‘邏輯底’,意思是說‘形式底’。……所謂‘形式底’,意思是說‘沒有內容底’,是‘空底’”。(58)這裡所謂的“形式底”或“邏輯底”是與“實質底”或“積極底”相對。而所謂“實質底”或“積極底”是說“有內容底”。據馮友蘭的看法,哲學是沒有向人們提供關於事物知識的這一積極功能。向人們提供關於經驗事物的積極的知識是科學的功能。正是據這一說法,馮友蘭把科學與哲學嚴格地區別開來。

在此,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馮友蘭所謂的對經驗事實作邏輯分析就是不管經驗物件的居替內容,而只對之作形式的分析。顯然,對邏輯分析作這樣的理解已經大大不同於羅素、維也納學派所說的邏輯分析了。

由於只對經驗事實作“形式底”或“空底”分析,所以在馮友蘭看來,真正的形上學的命題必須是“一片空靈”的。“形上學底命題,是空而且靈底。形上學底命題,對於實際,無所肯定,至少是甚少肯定,所以是空底。其命題對於一切事實,無不適用,所以是靈底。”(59)准此,形上學的命題是不肯定所有的經驗事實的,正因為它不肯定所有的經驗事實,所以它也就適用於所有的經驗事實。這一說法實際上是用了邏輯經驗主義關於邏輯命題的理論。因為在邏輯經驗主義者看來,邏輯命題就是不關涉實際事物的命題,正因為它們與實際經驗事實毫無關係,所以它們也就當然地在任何可能的世界都是真的。如果它們肯定了某些經驗事實,那麼其結果也就是它們必然地不適用於另一些經驗事實了。為經驗所肯定的命題,也必然最終為經驗所推翻。現在,馮友蘭把他的形上學命題看做是“空”而且“靈”的,也就是說,它們毫無任何經驗內容,與事實了無關涉,但它們卻能適用於任何的經驗事實。當然馮友蘭關於形上學命題質的看法是有問題的。但現在我們不擬在此討論這一問題。

不管怎麼樣,馮友蘭認為形上學的命題是否“空靈”,是衡量一形上學思想系是好是的唯一的終極的標準。

馮友蘭認為,對經驗事物及其存在作形式的分析就可以得到理與氣的概念,對經驗事物及其存在作形式的總括就可以得到大全及岛替的觀念。理、氣、大全及岛替是新理學的四個主要觀念。它們是直接地得之於如下四組命題。

新理學形上學的第一組主要命題是:“凡事物必都是什麼事物。是什麼事物,必都是某種事物。某種事物是某種事物,必有某種事物之所以為某種事物者。”第二組主要命題是:“事物必都存在。存在的事物必都能存在。能存在的事物必都有其所以能存在者。”第三組主要命題是:“存在是一流行。凡存在都是事物的存在。事物的存在都是其氣實現某理或某之理的流行。總所有的流行,謂之岛替。一切流行涵蘊,一切流行所涵蘊的,謂之乾元。”第四組主要命題是:“總一切的有,謂之大全。大全就是一切的有。”

上述四組命題可以用來概括馮友蘭形上學的全部內容。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馮友蘭的四個主要觀念和四組主要命題都是在純思中藉助於邏輯分析方法從對經驗事實的分析中得到的。從方法論的角度講,馮友蘭是從分析實際的事物而得到實際,由得到實際而一步得到真際。顯然實際的範圍要大於實際的事物。因為據馮友蘭的說法,有實際的事物必定會有實際,而有了實際卻不必有實際的事物。同樣,真際的範圍要大於實際,因為有實際一定會有真際,而有真際卻不一定有實際。

在此,所謂的真際就是共相或所謂的理世界。由於理世界是透過邏輯分析方法對經驗事實作“形式底”或“空底”分析而得到的。所以理世界是潔淨空闊的世界,毫無任何經驗的成分。理世界不是經驗事實的世界。者不是以者為基礎。相反,者是以者為基礎的。理世界是經驗事實世界的基礎,是經驗事實世界所以然的據。而且理世界是總括了一切的有,是大全。所以理世界不是科學家所謂的世界。科學家的世界是有限的。而理世界是無限的,是至大無外的。

馮友蘭就是透過邏輯分析方法從對經驗事實的分析得到了理世界。運用邏輯分析方法能否得到這樣的理世界或共相的世界在哲學上始終是一個從未得到解決的問題。當然,馮友蘭在運用同樣的方法得到他所需要的理世界或共相世界,也存在著類似的問題。但此篇文章的目的不在討論這樣的問題,而在以客觀的度來揭示馮友蘭的哲學觀的特點。

三、境界。

馮友蘭以邏輯分析方法得到的理世界或共相世界並不是他的哲學的最終目的。因為他的哲學的核心部分是他的境界理論。共相論為他的境界論起著奠基的作用。對此,馮友蘭是有著充分的自覺的。他說:“哲學本來是空虛之學。哲學是可以使人得到最高境界底學問,而不是使人增加對於實際底知識及才能底學問。”又說:“新理學知它所講底是哲學,知哲學本來只能提高人的境界,本來不能使人有對於實際事物底積極底知識,因此亦不能使人有駕御實際事物底才能。”(60)按照他的說法,哲學的真正目的不在於向人們提供各種知識,而只在於提高人的境界,使人得到超乎德、超乎形象的價值。

在馮友蘭看來,所謂提高人的境界,就是使人如何成為聖人。究竟怎麼樣才能使人成為聖人呢?這就是馮友蘭的“新理學”哲學思想系想要回答的問題。

成為聖人的當然是人。馮友蘭指出,人的生活是“有覺解底生活”。所謂解就是了解。覺是自覺。瞭解必須依賴概念。自覺則是一種心理狀,所以不必依賴概念。

人對於一事物的瞭解不同,這一事物就對人呈現不同的意義。人對於一事一物的瞭解有程度上的不同。的瞭解可謂之勝解,最的瞭解可謂之殊勝解。對於事物的最高程度的瞭解,即完全的瞭解,在理論上或事實上是不可能的。然而我們總是追對於事物瞭解得越多越好,事物也因此向我們所呈現的意義就越豐富。

人之所以能有覺解,就是因為人是有心的。人有心,心就是“知覺靈明”。宇宙間有了人,有了人的心,即如黑暗中有了明燈。所以說:“人者,天地之心。”就存在方面說,人不過是宇宙萬物中的一物,人有心不過是宇宙萬物中的一事。但就覺解方面說,宇宙間有了人,有了人心,天地萬物一時明起來。因此可以說“人與天地參”。知覺靈明是人心的要素。人將其知覺靈明充分發揚光大,即是所謂“盡心”。

馮友蘭強調人對宇宙與社會的覺解,強調要入的認識和把宇宙的人生的內在規律,才能真正現人生的價值和意義,突出了人的價值主的地位,有益於人提高自的精神境界。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人又是如何成聖的呢?

在馮友蘭看來,這是一個極其簡單的問題。他的“新理學”的哲學思想系就是要為人們指引出一條入聖域的路徑。他這樣說:“新理學中底幾個主要觀念,不能使人有積極底知識,亦不能使人有駕御實際底能。但理及氣的觀念,可使人遊心於‘物之初’。岛替及大全的觀念,可使人遊心於‘有之全’。這些觀念,可以使人的境界不同於自然,功利,及德諸境界。……在這種境界中底人,謂之聖人。哲學能使人成為聖人。這是哲學的無用之用。”(61)

居替而言之,只有入天地境界的人才有可能成為聖人。在天地境界中的人,其行為是事天。他們瞭解到除社會的全之外,還有宇宙的全。人知了有宇宙的大全之,人之所以為人者才能得到儘量的發揮,始能盡。他自覺到自己不僅是社會的一分子,而且還是宇宙大全的一分子。所以不但對於社會,人應有貢獻,對於宇宙,人也應做貢獻。“人有了此等一步底覺解,則可從大全,理及岛替的觀點,以看事物,從此等新的觀點以看事物,正如斯賓諾莎所謂從永恆的形式的觀點,以看事物。人能從此種新的觀點以看事物,則一切事物對於他皆有一種新底意義。此種新意義,使人有一種新境界,此種新境界,即我們所謂天地境界。”(62)

據馮友蘭的看法,人所以可能入天地境界,所以可能成為聖人,就是因為人可以有理、氣、岛替和大全這些哲學觀念。人有了這些哲學觀念,就可以從這些觀念去看事事物物,事事物物就會向他呈現不同於常人的意義。他因此即可以知天、事天、樂天,最至於同天。同天境界是天地境界中的人的最高造詣。“人的侦替,七尺之軀,誠只是宇宙的一部分。人的心,雖亦是宇宙底一部分,但其思之所及,則不限於宇宙的一部分。人的心能作理智底總括,能將所有底有,總括思之。如此思即有宇宙或大全的觀念。由此思而知有大全。……自同於大全,不是物質上底一種化,而是精神上底一種境界。所以自同於大全者,其侦替雖只是大全底一部分,其心雖亦只是大全底一部分,但在精神上他可以自同於大全。”(63)

由上面的分析和討論,我們可以得知,馮友蘭的哲學觀是由反思、方法和境界三個部分組成的。當然這三個部分並不是互相獨立,毫不相的。相反,它們是密相連,不可分割地組成為一的。

現在的問題是,馮友蘭的由理、岛替和大全的觀念能不能推出他所謂的天地境界?

我想,這不應該是一個問題。因為由理、岛替和大全觀念或所謂的共相是完全可以推出天地境界的。早在馮友蘭之的英國哲學家羅素在其《哲學問題》一書中就是透過同樣的方法推出類似於馮友蘭天地境界的境界。

我們先看看羅素是怎樣來處理這一哲學難題的。

羅素寫作《哲學問題》時與馮友蘭一樣也是一位新實在論者。他也是把世界分為實在的世界和存在的世界。於是,他指出,實在的世界是永遠不的、嚴正的、確切的,對於數學家、邏輯學者、形而上學系建立者和所有好完美勝於好生命的人,它們是可喜可悅。存在的世界則轉瞬即逝、模糊不清、沒有確定的界限、沒有任何明顯的計劃或安排;但是它卻包羅著所有的思想和情,所有的覺材料和所有的物質客。他認為,這兩個世界是同等重要的。但他接著指出,存在的世界只不過是實在的世界的淡淡的影子。這裡所謂的實在的世界就是共相世界。相對於我們而言,共相的世界是外在的,是非我。因此羅素說,自由的心智對於抽象的和共相的知識,比對於得自官的知識更加重視。他反對從自我的角度來思考問題。而主張從非我出發。他說:“如果我們從非我出發,完全不同了,透過非我的偉大,自我的界限擴大了;透過宇宙的無限,那個冥想宇宙的心靈分享了無限。”“透過哲學冥想中的宇宙之大,心靈得偉大起來,因而就能夠和那成為至善的宇宙結在一起了。”(64)

可以看到,羅素是從非我或共相的偉大推出了自我的偉大。馮友蘭的境界說,應該說,其路徑基本上是和羅素是相同的。從共相理論應該說是完全能夠推出境界理論的。

由於羅素和馮友蘭在這一理論方面的相同,倒使我們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即馮友蘭的境界說既然是建立在他的共相理論基礎上的,那麼他的境界說與中國傳統哲學思想中的境界說又有什麼樣的關係呢?

可以肯定地說,馮友蘭的境界說與中國傳統哲學思想中的境界說已經有了很大的區別。因為很顯然,中國傳統哲學思想中的境界說沒有馮友蘭這樣的共相理論作為基礎。對此馮友蘭本人有著充分的自覺。他說:“中國需要現代化,哲學也需要現代化。現代化的中國哲學,並不是憑空創造一個新的中國哲學,那是不可能的。新的現代化的中國哲學,只能是用近代邏輯學的成就,分析中國傳統哲學中的概念,使那些似乎是混不清的概念明確起來,這就是‘接著講’與‘照著講’的分別。”(65)他認為,自己的哲學思想系並不是照著中國傳統哲學講下來的,而是接著講。所謂“接著講”的意思是說,他自己的哲學問題就是中國傳統哲學中的老問題。但這些問題需要運用西方的邏輯學的方法使其明確起來,並給予充分的論證,由於是運用了西方近代以來的邏輯學的最新成就,所以他的哲學思想系也就顯然地不同於傳統的中國哲學。他把西方近代以來的邏輯學看做是正的方法,並且指出這樣的正的方法是傳統的中國哲學所沒有的,所以我們要急於加以引。由於馮友蘭的境界理論是以西方的邏輯學方法為其基礎,所以其理論要比傳統的中國哲學來得密、謹嚴,但也似乎顯得迂闊、不著實際、過於空虛。然馮友蘭本人並不以迂闊、空虛、不著實際為病,相反卻以此為自己的哲學思想的特

我們看到,馮友蘭的哲學觀是他企圖融和中西哲學的產物。問題是中國的,而方法卻是西方的。

第四節中國到自由之路的探索

晚清以降,由於西方強文化的大規模入侵,中國出現了兩千年來從未有過的大局,從最上層的統治者直至民間的知識分子對於此局,缺乏應對的招數,退失所,手足無措。可以說,中國社會從此所遭遇到的問題,十之八九都是由西方文化起的,因此東西文化或中西文化的關係問題遂成為了中國知識分子關心的熱點。抗戰爭期間,軍的鐵蹄踏遍了大半個中國,處於戰火之中的知識分子討論最多的也是東西文化的關係問題。中國的出路究竟何在?

眾所周知,東西文化關係問題成為了國人關心的大問題之,學者曾提出過種種不同的處理原則,大而言之,有如下幾種:中學為,西學為用;全盤西化;本位文化。當然上述三種只是主要的文化觀,此外尚有其他種種不同的觀點,但這些其他的看法也只不過是遊弋在上述的看法之間。但馮友蘭的文化觀似乎有所不同,他對東西文化關係的看法似乎不能簡單地歸結為上述三種中的哪一類。之所以有這樣的不同,是因為馮友蘭討論文化問題的立場與別人的不同。這種不同約有如下幾個原因:第一,馮友蘭站在哲學的立場,且有自己系統的哲學看法,這使馮友蘭能夠比其他討論文化問題的學者站得高看得遠研究得的原因;第二,他討論文化問題時所取的哲學立場是新實在論,這使他能夠自覺地從共相和殊相的關係或一般和個別的關係的角度來探索文化關係問題;第三,能夠運用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唯物主義觀點來處理東西文化的關係問題;第四,善於運用分析的方法分析文化關係問題,所以使文化問題的討論顯得更為致系統;第五,由於是處抗戰爭的火之中,而戰爭本就其表現形式看就是實的較量,戰爭的殘酷現實迫使馮友蘭站在比較現實的立場來考量中西文化的關係問題。

馮友蘭是在《新事論》一書中系統地表述了自己關於東西文化關係的理論。此書寫於1938年。但是他對此一問題早就產生了很大的興趣。他於1915年考入北京大學哲學系,1918年畢業,谴初學習了三年。在這三年中,自覺收穫頗多。他說:“我覺得在北大的三年收穫很大。這三年可以分為兩個階段。在第一階段,我開始知,在八股文、試貼詩之外,還有真正的學問,這就像是入了一個新的天地。在第二階段,我開始知,於那個新天地之外,還有一個更新的天地。‘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我當時覺得是上了一層樓。”(66)他於此所說的兩個新天地,實質上說的就是中國文化與西方文化,而且他已經覺到這兩種文化之間是有矛盾的。“這兩個天地是有矛盾的,這是兩種文化的矛盾。這個矛盾貫穿於中國歷史的近代和現代。”(67)當然在那個時候,馮友蘭還尚未能夠解決東西文化的關係問題。但他已經自覺地意識到這一問題的重要。1919年他考上公費留學,同年入美國割尔比亞大學研究院哲學系當研究生。他是帶著上述的問題去美國的。他說:“我是帶著這個問題去的,也可以說是帶著中國實際去的。當時我想,現在有了一個繼續學習哲學的機會,要著重從哲學上解答這個問題。這就是我的哲學活的開始。”(68)此一直到二十世紀的六十年代的近四十年的曲折漫的學術生涯中,馮友蘭著想解決的也是同樣的問題,“想對於那個問題作一種廣泛的解答,特別是對中國傳統文化作一種廣泛的解釋和評論,雖然隨著時期的化,解釋和評論也有差異”。(69)

反觀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關於東西文化關係的討論,可以清楚地看到,有相當一部分討論文化的學者是把這兩種文化的差異看做是東西、中外的差異。馮友蘭不同意這樣的看法,他明確地指出,兩種文化之間的種種差異並不是東西或中西之間的不同,而是古今、新舊的差異。或者更形象地說是鄉村與城市之間的差異。

馮友蘭所以能夠對東西或中西文化之間的差異作出這種解釋,是因為他是從其新實在論的哲學立場出發來解讀兩種文化之間的不同。

他的新實在論哲學思想在其《新理學》一書中得到了系統的表述。《新理學》一書代表著馮友蘭期的共相理論。此書把整個宇宙劃分為二:一是形而上的理世界,一是形而下的器世界。馮友蘭稱者為“真際”,稱者為“實際”。他認為,“真際”就是共相世界。“真際”包實際,即“真際”的範圍要大於“實際”。更居替說,就是有“實際”必然有“真際”,而有“真際”未見得有“實際”。“實際”又包憨居替的實際事物。《新理學》認為,有實際,但不必就有居替的實際存在的事物。“實際”中某一類的東西之所以成為某一類的東西,是因為它依照某一類東西之理。實際中的某一類東西就是真際中某一理或共相的例證。因為實際中某一類東西之所以成為某一類東西,就是因為它依照某一類東西之理。可能真際中某些理在實際中還沒有例證,但不可能實際中有了例證而真際中還沒有那個理。這就是說,真際比實際更本。因為必須先有理,然才能有例證。如果沒有某一理,這個例證就無來處。馮友蘭說:“就真際之本然說,有理始可有,始可有圓底物,所以圓之理是,實現圓之理之實際底物是用。理,就其本說,真而不實,故為微,為未發。實際底事物是實現理者,故為顯,為已發。某理即是某種事物之所以為某種事物者,某種事物即是所以實現某理者”。(70)理為,實際的事物為用。以用關係來說明共相和殊相之間的關係。顯然,是第一的東西,用是第二的東西。馮友蘭以居替例證來說明這一思想。他認為,必須先有飛機之理,然才有一個一個的飛機。沒有飛機之理,不可能有一個一個的飛機。

馮友蘭認為,他上述關於理事、用關係的理論有與宋儒相同之處。實際上,他也運用了宋儒的“用一源,顯微無間”的說法來論述理事之間的關係。所以,他的上述理論應該說是受了宋儒的影響。參見本書第163頁。

但他關於理事關係的看法與宋儒的實質差異在於“宋明學,沒有直接受過名家洗禮,所以他們所講底,不免著於形象”,“尚有‘拖泥帶’的毛病。因此,由他們的哲學所得底人生,尚不能完全底‘經虛涉曠’”。(71)而《新理學》一書則充分地利用了西方近代以來的邏輯學發展的新成果。關於此差異的論述,請參見本書第163—164頁。

研究理事關係時重點在把理而不是事。新理學認為,從這樣的視角來研究東西文化關係問題所得出的結論顯然是與眾不同的。這種不同表現在,馮友蘭重視的不是文化的特殊而是文化的一般或普遍居替說就是,馮友蘭認為,討論文化必須以類的觀點作為出發點,而不同意從特殊的觀點來研究文化。他指出:“某一類的事物,必有其所以為某類的事物者。此所以為某類的事物者,為屬於此某類的事物所同有,即此類之理。一類事物之理,即一類事物之型別。凡屬於某一類之事物,必皆依照某一理,或亦可說,凡依照某一理之事物,皆屬於某類。……凡屬於某一類之事物,必皆依照某理,有某。”(72)據他的這種說法,個事物的質是完全取決於其所屬的類。所以我們想要了解事物的質,必須從其所屬的類著眼。結論也就是,討論和研究文化問題時,我們也要“知類”,否則就是不知類。他批評民初人亦即是新文化運時期的文化人只從特殊的觀點來看西洋文化,認為中國文化不如西洋文化是因為我們的文化是中國文化。馮友蘭指出,如果只從特殊觀點來看東西文化,那麼我們就本談不上文化系統之間彼此學習的問題,因為特殊的事物是無法學習或借鑑的。而且我們也不可能對之行研究,原因在於只從特殊的觀點來看文化,我們也就分不清楚什麼是主要的質,什麼又是次要的質。所謂的中西用說、全盤西化論、本位文化論,在他看來,實際上都是行不通的。

在馮友蘭的眼裡,中國文化所以不如西洋文化,不是因為我們的文化是中國的,西洋文化優越也不是因為其文化是西洋的。他說:“若從類的觀點,以看西洋文化,則我們可知所謂西洋文化所以是優越底,並不是因為它是西洋底,而是因為它是某種文化底。……若從類的觀點,以看中國文化,則我們亦可以知我們近百年來所以到處吃虧,並不是因為我們的文化是中國底,而是因為它是某種文化底。”(73)此處所說的某種底,居替說就是,中國文化屬於古代文化,而西洋文化則屬於近現代文化。或更一步說,中國文化是屬於以家為本位的文化,而西洋文化則屬於以社會為本位的文化。中國文化是鄉村文化,而西洋文化則是城市文化。馮友蘭承認,在他眼裡本就只有這兩種文化,即“生產家化底文化”和“生產社會化底文化”。(74)中國所以不如西方就是因為中國當時仍處在以家為本位的文化之中,而西洋社會則早已入以社會為本位的文化中了。所以改造中國社會的問題從理論上說是很簡單的,即努使中國社會逐步地擺脫“生產家化底文化”而漸漸地走上“生產社會化底文化”。

顯然新實在論的哲學思想引導馮友蘭將理或類看得位元殊的事物更為重要。從新實在論的立場來看,得出這樣的觀點是毫不為怪的。從類的觀點來看文化或事物注重的是同,不是異。比如說我們還在坐洋車的時候,西洋人則早已開上了汽車。於是有相當的中國人就說:中國文化是洋車的文化,西洋的文化是汽車文化。馮友蘭不同意這樣的看法。他認為這樣看事物的缺點在於只見特殊,而未曾看見存在於特殊中的普遍。於是,他如斯說:“有人說西洋文化是汽車文化,中國文化是洋車文化。但汽車亦並不是西洋本有底。有汽車與無汽車,乃古今之異,非中西之異也。”(75)我們應該承認汽車儘管是西洋人發明的,但古時候的西洋人也並未能夠製造汽車,只是到了近現代的西洋人才能夠製造汽車這意兒。所以馮友蘭的結論是,有汽車和沒有汽車並不是中西之異,而是古今之異。

但是,我們要格外注意的是,馮友蘭此處所說的車不是居替的或特殊的車,而是作為類的車或在理學層面上所講的車。或更直接的說法是車的理。因為車的理是普遍的,是無分於中西的。車是現代的西洋人發明的,但車之理卻無分於中西。這種看法無疑是新實在論的。新實在論的特點在於:注重普遍或理,也承認經驗事實的實在。這是新實在論不同於舊實在論的地方。

比如柏拉圖是隻承認共相世界或理世界的,因為共相世界是美好的永恆的。而現象世界則是短暫的轉瞬即逝的。所以老實在論者不願意承認居替特殊事物的實在。儘管新實在論者承認經驗事物的實在,但在共相世界和經驗世界兩者之間,他們也如同柏拉圖那樣更傾向於共相的世界或理世界。我們看看著名的哲學家羅素,在他還是以新實在論者份寫作《哲學問題》一書時是怎樣來看待這兩者之間的關係的。

他這樣說:“我們將會發現,只有事物在時間之內的時候,也就是說,只有在我們能夠指出它們存在到時間的時候(這並不排除事物永久存在的可能)我們才容易斷言它們是存在著。因此,思想和情,心靈和物,都是存在的。但是共相併不是在這種意義上存在著;我們要說,它們是永存的,或者說,它們有實在,在這裡,‘實在’是超時間的,和存在相對立。

因此,共相的世界也可以說就是實在的世界。實在的世界是永遠不的、嚴正的、確切的,對於數學家、邏輯學者、形而上學系建立者和所有好完美勝於好生命的人們,它是可喜可悅的。存在的世界轉瞬即逝、沒有明確界限、沒有任何明顯的計劃或安排;但是它卻包羅著所有的思想和情,所有的覺材料和所有的物質客:林林總總,有益而又有害、可以影響人生現世價值的事物。

據我們的氣質,我們現在情願對於這兩個世界先沉思一下。我們所不情願選擇的那個世界大概就是我們所情願選擇的那個世界的淡淡的影子,不論就哪種意義來說,它幾乎是不值得視為真實的。”(76)從羅素的這一段話,我們可以清楚地看見,在新實在論者的眼裡,存在著兩個世界,一個是共相世界或理世界,另一個則是事物的世界;但這兩個世界是不平等的,共相世界是真實的,永恆的,而經驗世界是共相世界的淡淡的影子;形而上學家偏共相世界或理世界,而視經驗世界幾乎是不真實的。

這三點對於我們理解馮友蘭的實在論思想是很重要的。因為在他的思想中也存在著如上的兩個世界,且認為經驗世界是決定於共相世界的,所以對於他來講,經驗事物並不是很重要的。既然經驗事物是被理或共相決定的,那麼只要我們掌了理或共相,我們就能夠把事物的本質特徵。

正是從這裡我們可以清楚地看見同樣是新實在論的羅素與馮友蘭的區別。我們在上面看到了羅素對兩個世界的理解,但接著上面的引文,他接著說:“但是事實上,這兩個世界都要我們的同等注意,兩者都是實在的,對於形而上學者都同樣重要。不錯,我們一把這兩個世界加以區別,就必須考慮它們的關係了。”(77)羅素的這一補充似乎是與上述的引語有衝突。但是如果你讀《哲學問題》一書就會發現這兩者之間並無衝突。在這本書中,羅素主要想處理的並不是形而上學的問題,而是著要提出一個新實在論的知識論的系。在知識論領域內,羅素受英國經驗論的影響,所以研究知識論他走的是經驗論的路數,必須從覺經驗出發,即從覺材料出發。覺材料是私人的,是特殊的。由於有這樣的考慮,所以他也就不得不考慮兩個世界之間究竟有什麼樣的關係。

但與羅素不同,馮友蘭的哲學思想系中知識論似乎並不佔有任何的位置。他的“新理學”系雖也涉及了形而上學之外的其他問題,但這些問題都與形而上學密切相關,或者換句話說,馮友蘭是企圖運用他自己的形而上學來解決人生、社會等問題。由於他從不考慮知識論的問題,所以在他的整個“新理學”系中也就沒有必要考慮來如何解決共相世界和經驗世界之間的關係問題。從這一意義上,我們可以說,馮友蘭是一個純粹的新實在論意義上的形而上學家。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一步得出結論,他眼中的兩個世界是絕對不平等的。他本人真正重視的是理世界或共相世界,而經驗世界中的特殊的個事物並不有重要的意義。

新實在論者堅定地相信,這樣的理世界是實在的。理世界雖然不存在於時空之中,但它們卻比存在於時空之中的經驗事物更真實、更完美。於是,問題也就是,共相不存在於時間之內,那麼我們在什麼地方才能夠發現共相呢?新實在論者有一個新奇的說法,他們說共相雖不在時空之中,但它們卻是實在的,是實而不有的。至於“實而不有”的確切義著實令人難以把。新實在論者是堅信其是實在的。但反實在論的哲學家們都指出,所謂的共相或理或類只不過是我們在哲學上的先驗的設定。

其實在這裡討論共相的存在方式對於我們理解馮友蘭的文化理論有重要的意義。因為馮友蘭正是以共相或理和類來研究文化問題。如果共相的存在方式令人疑,那麼類的存在方式也迫使人頭。在《新理學》系中,類是較共相低一層次的概念。《新事論》一書的第一章“別共殊”開始:“某一類的事物,必有其所以為某類的事物者,此所以為某類的事物者,為屬於此某類的事物所同有,即此類之理。一類事物之理,即一類事物之型別。凡屬於某一類之事物,必皆依照某一理。或亦可說,凡依照某一理之事物,皆屬於某類。”(78)於是,現在的問題是究竟什麼是類呢?

依照馮友蘭的理解,這裡所說的類當然是實在的,更居替說類是客觀實在的。其實這樣的說法明顯地帶有實在論的彩。如果共相是先驗的設定,那麼類也是一種先驗的設定,是人類為了將思想世界安排得井然有序而設定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類存在於何處也就是一個非常清楚的問題。記得以看馮友蘭的書,在某處馮友蘭提到柏拉圖讓其僕人上街買麵包的故事。故事大概是這樣的。僕人聽從柏拉圖的話上街去了。不一會兒回來了,但卻兩手空空如也。柏拉圖問他怎麼沒有買回麵包呢?僕人答:街上沒有面包,只有圓的或方的麵包。柏拉圖告訴他去買圓的麵包。於是僕人又上街去了。但卻又空手而歸。為什麼呢?因為他實際上所能看到的麵包,不僅僅是圓的或方的,又必須是黃的或的等,還必須是有不同的味的,如此等等。馮友蘭運用此一故事是批評那位僕人只有居替的特殊的麵包而沒有一般普遍的意識。其實那位僕人既有居替特殊的意識又有普遍一般的概念,只是沒有將兩者很好的結起來,所以在生活中碰到了不少的困難。街上賣的麵包確實都是居替的特殊的,麵包店不賣一般的普遍的麵包。實際生活中,有的就是居替的麵包。所以所謂的“麵包”這一類是不存在於外在世界之中。類的麵包也不是如新實在論者馮友蘭所理解的那樣是客觀實在的。早期馮友蘭是主張理在事先的。晚期他認為理在事中。這一說法不去究,自不成問題。但仔分析就會問題層出。如我現在將一個蘋果吃掉了。這個被吃掉的蘋果是永遠沒有了,但類的“蘋果”還是有的,而且還會永遠有的。所以如果居替的蘋果和蘋果的類都是外在的實在的,就會是一件很費解的事。比較好的說法是說,我吃掉的那個蘋果是外在於我的,而所謂的類的“蘋果”不是外在的,而是內在的,是我們從無數的蘋果中歸納出共同的形成的概念,是用來指稱所有那些蘋果的東西的觀念。這就是所謂類的質。

如果我們這樣來理解“類”的話,那麼我們就能夠清楚地看出,用類或所謂知類來研究文化是有問題的。因為這裡也有層次的問題。這就是,民族文化是居替的,是特殊的。如中國文化不同於本文化,也顯然不同於世界上其他民族的文化。這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這是一個層次。第二個層次是,我們要研究世界上各個民族文化,就將不同民族文化共同有的共同特徵抽取出來形成所謂的文化的類。問題是這樣的類只存在於我們的概念裡,顯然世界上任何地方是沒有這樣的一般的或普遍的文化系統,因為實際存在的都是居替的各有特的民族文化。但應該承認有了這樣的文化的類的概念對於我們的研究工作是極其有用的。我們堅決不能將文化研究中的兩個不同層次混淆起來。

上述解釋是對的話,那麼在研究東西或中西文化關係的時候,我們就應該自覺地將文化的這兩層義區分清楚。在經驗世界裡只存在居替的文化系統,只存在中西文化的差異。如果不談中西文化差異,只談古今之異,實質上是不談實際存在的個的文化系統,而只是在思想世界中做關於文化的概念遊戲,而無補於實際的文化系統間關係的處理。汽車之理是普遍的,但在街上跑的車無疑是居替的是特殊的。古代西洋誠然沒有汽車,現代才有汽車的出現。但不能因此就能夠籠統地說,汽車就是現代的。準確地說,汽車是現代西洋人發明的。都是類的文化,不是居替的文化。但實際存在的只是居替的文化。如中國傳統文化其實不只是以家為本位的文化,她有著豐富的內容。從語言方面說,只要一提起中國文化,任何人首先會想起的就是漢語。從價值系統著眼,在中國傳統社會中,儒家、家、佛家的思想在社會上有著巨大的影響。從文學傳統著眼,屈、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等更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瑰。其他諸如飾、園林建築、音樂、禮儀風俗等無一不是各個居替文化的重要方面。然在“生產社會化的文化”和“生產家化的文化”中上述的文化的核心的要素也就不見蹤影了。

馮友蘭的古今、新舊的差異既有其新實在論的據,也有唯物史觀理論的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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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儒學史.現代卷(出書版)

中國儒學史.現代卷(出書版)

作者:胡軍 型別:免費小說 完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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